“我们一定会掀翻整个暑期档的票房。”

　　《长安的荔枝》上映前，参加宣传活动的大鹏兴奋又自信。在他心中，《长安的荔枝》是一部会让观众共鸣的喜剧，“肯定会非常开心，但看着看着，你就不知道怎么，你就燃了。”

　　最终，《长安的荔枝》目前累计票房6.68亿，预测总票房6.95亿。但导演似乎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果，他有些不甘，也有些困惑。

　　这背后是一个努力没和回报成正比的故事，也是一个人无法跑赢时代的故事。

　　01 向下的情绪

　　票务平台对《长安的荔枝》的预测票房，最高达到过9亿+，现在已缩水到6.93亿。

　　尽管《长安的荔枝》豆瓣7.6分的口碑不差，但同期新片中，还有8分及以上的《南京照相馆》《浪浪山小妖怪》《罗小黑战记2》和《戏台》。

　　《长安的荔枝》确实受到了几部强片的冲击。

　　上映前期，《长安的荔枝》能保持30%以上的排片占比。而《南京照相馆》上映的第二天，在高口碑、高上座率和1亿+单日票房的影响下，排片就已经超过了《荔枝》，之后也保持着30%以上的高排片。

　　同时，随着《戏台》口碑的发酵，其排片也在慢慢上升，基本能和《荔枝》持平。《浪浪山小妖怪》和《东极岛》上映后，《荔枝》的排片进一步降低，如今只剩下2%左右的占比。

　　和《浪浪山小妖怪》对比，就很容易发现《荔枝》问题出在哪儿。这两部电影都有很强的当下性——主角是小人物，还有对底层牛马的关怀和现代职场的暗讽。

　　《浪浪山小妖怪》提供的是向上的情绪。尽管结局是四个小妖怪被打回原型，连姓名也没留下，但它燃过，电影的高潮戏是主角团合体打败了厉害大妖。它既有非常现实的结局，也有能够给观众慰藉、足够燃的童话桥段。

　　《长安的荔枝》的情绪却是向下的。电影的后半段很现实，但也很憋屈——先是李善德想办实事却被各个部门来回踢皮球，《年会不能停》中也有对职场的讽刺，但那是一部喜剧，而《荔枝》中对职场的讽刺让人笑不出来，只有无奈。

　　随后运送荔枝的重头戏，主角接连遇上逃驿和刺客埋伏两个危机事件，期间还有角色死亡。即便成功完成了任务，但当李善德只身策马赶到长安，满脸皱纹、满眼血丝、满头白发，似乎也很难被称作“燃”。

　　主角的结局，是控诉当权者后被贬；电影的结局，是主角听闻长安沦陷后，吃着荔枝痛哭流涕的大特写。《荔枝》的情绪是一直往下的，缺少宣泄出口。

　　加上《荔枝》的剧情、台词和表达都比较直白，这导致它的离场感不够好，无法在观众心中留下余震，难以激发反复且大规模的讨论、解读行为，影响口碑的长线发酵。

　　02 内耗？

　　很多观众觉得大鹏内耗了。

　　《长安的荔枝》上映17天，拿下6.32亿票房，在《南京照相馆》《浪浪山小妖怪》等片的压制下，票房几乎很难再有大的增长。

　　这一天的凌晨2点半，大鹏在微博发问，“有没有压根儿就不想看电影《长安的荔枝》的朋友？”第二天，他宣布增加一轮路演，一个人带着电影去了天津、石家庄和太原。

　　当然，《长安的荔枝》卖得不算差，大鹏也在路演中提到，电影没有亏。

　　这或许不是经济问题，而是关乎内心的问题。

　　大鹏为《长安的荔枝》付出了很多心血，他用“孤品”形容这部电影，“我的下一个十年，应该不会像《长安的荔枝》这么拼了，我不认为未来还有一个戏是自导自演自编，还是古装，还得骑马，还得打。”

　　不少观众评价《长安的荔枝》是大鹏最好的一部电影。从豆瓣评分看，7.6的确是大鹏导演长片拿到的最高分，和《保你平安》持平。

　　导演首部长片《煎饼侠》时，非科班出身的大鹏确实不懂，也没有经验。他后来回忆，“我还记得拍自己第一部电影《煎饼侠》的时候，最后混音做完，我再看成片看傻了，我说原来这个电影还能有这么大变化。”

　　而到了《长安的荔枝》，他已经能用镜头语言去表达“一骑红尘妃子笑，无人知是荔枝来”——当李善德策马奔向长安城时，大鹏用了全景横移镜头，后景是历经万险、载着荔枝而来的李善德，前景是在酒楼作乐的人。

　　然而，就是这样一部他努力、用心、尽力拍的电影，这样一部拿到他导演生涯最高口碑的电影，票房仅高于《缝纫机乐队》和文艺片《吉祥》。这或许才是真正困扰大鹏的东西。

　　这种时刻在过去也出现过。

　　尽管现在来看，《缝纫机乐队》豆瓣6.6分的口碑算不上太高，但大鹏真心地为它感动过。拍完《缝纫机乐队》最后一个镜头，已经是日出，大鹏站在鸭绿江边，看着霞光向乔杉感叹，“我这辈子可能都拍不出这么好的电影了。”

　　《缝纫机乐队》仅拿下4.59亿票房，不及《煎饼侠》的一半。其实和《长安的荔枝》一样，《缝纫机乐队》并没有亏——大鹏曾透露《缝》的制作成本是8千万，片方最终分账1.62亿。

　　《煎饼侠》上映时，大鹏觉得那只是上坡路的开始，他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让观众喜欢。但《煎饼侠》至今是大鹏票房最高、唯一破10亿的电影。

　　某种程度看，《煎饼侠》的大卖有时代的助力。十年前，电影市场还在野蛮生长，观众对娱乐产品需求旺盛，银幕数也在狂飙突进。

　　不可否认，大鹏在拼命进步。但他成长的同时，市场和观众也在成长，甚至成长得更快。就像现在，他为了仅仅只是没那么高的票房而内耗，这种“奢侈”的烦恼，普通观众或许难以共情。

　　好在，前两天的路演，大鹏说自己悟了。他说：“因为我觉得还是要潇洒一些，既往不恋，纵情向前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