近日，79岁的狄龙身着深色中山装坐在香港电台的演播室里，接受《光影回忆》栏目专访。当主持人提及 1999 年电影《流星语》的拍摄细节时，这位鬓角染霜的老牌影帝忽然沉默了，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膝盖上的麦克风线，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。演播室的灯光柔和地打在他脸上，能清晰看到眼角的皱纹里盛着未坠的泪光，片刻后他才缓缓开口，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沙哑：“那天拍夜戏，片场的灯忽明忽暗，哥哥(张国荣)站在布景板前，突然对我说‘龙哥，这戏资金不够，我片酬就不要了’。”​

　　话语未落，狄龙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。他抬手摘下老花镜，用指腹轻轻按了按内眼角，指缝间渗出的湿润在灯光下格外显眼。“那时候《流星语》是尔冬升导演的心血，拉投资拉得艰难，剧组连盒饭都要分大小份。” 他回忆道，当时张国荣饰演一位意外收养弃婴的富商，戏份重且情绪张力大，却在得知投资方撤资的消息后，悄悄找到制片人：“把我的片酬折算成剧组经费吧，孩子们(指群演小童星)的牛奶不能断。” 狄龙记得那天收工后，张国荣拉着他在片场角落的折叠椅上坐了半夜，月光透过帐篷缝隙落在两人身上，哥哥笑着说：“钱没了可以再赚，戏拍砸了可就补不回来了。”​

　　“他总是这样，把别人的难处扛在自己肩上。” 狄龙的声音忽然哽咽，原本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下来，像一株被秋霜压弯的老松。他说起拍摄时的一个细节：有场戏需要张国荣抱着婴儿在雨中奔跑，当时已是深秋，冷水从消防栓泵出来刺骨，他却坚持不用替身，拍完后浑身湿透地站在风口，对着镜头比耶笑说 “这点冷算什么”。“后来才知道，他那阵子哮喘刚好，夜里咳得整宿睡不了。” 狄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，轻轻按了按眼角，“可他在片场永远是笑着的，像个太阳。”​

　　当主持人轻声问 “现在还会想起他吗”，狄龙忽然抬起头，眼眶通红却目光清亮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：“怎么会不想?去年清明去墓园看他，带了他最爱吃的杏仁饼，放在墓碑前，风一吹纸袋子沙沙响，倒像是他在跟我说话。” 话音刚落，他忽然清了清嗓子，自顾自地哼起《当年情》的旋律。​

　　“轻轻笑声在为我送温暖，你为我注入快乐强电……” 歌声起时带着明显的颤音，到副歌部分却忽然稳了下来，狄龙的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晃动，仿佛回到 1986 年《英雄本色》的片场，那时他饰演的宋子豪与张国荣饰演的宋子杰并肩站在码头，风衣被海风掀起衣角。唱到 “拥着你，当初温馨再涌现” 时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又骤然低落，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演播室的寂静里，只剩下老式挂钟的滴答声。​

　　现场的工作人员都屏住了呼吸，摄像机的红灯安静地闪烁着。狄龙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，那里映出他模糊的倒影，半晌才低声说：“对不起。” 他站起身朝镜头深深鞠了一躬，中山装的下摆因动作而扬起弧度：“我情不自禁，我应该有能够强忍眼泪的能力，因为我是个专业的演员，我失败了。”​

　　这番话让在场众人鼻尖发酸。谁都知道，狄龙从影六十年来以 “铁汉” 形象著称，拍《刺马》时被马蹄踏伤小腿，忍着剧痛拍完最后一个镜头;在《英雄本色》中演中弹戏，拒绝用血浆包，坚持让化妆师直接往伤口上抹颜料。可在提及张国荣的这一刻，所有的专业克制都溃不成军。​

　　节目播出后，# 狄龙含泪唱当年情 #的话题迅速登上热搜。有网友翻出《流星语》的片场旧照：张国荣穿着破旧毛衣给小童星喂糖，狄龙站在一旁举着保温杯等他，两人的影子在地上挨得紧紧的。“他们是真正的知己，” 一条高赞评论写道，“哥哥懂龙哥的重情，龙哥惜哥哥的纯粹。” 更有人发现，狄龙近年出席活动时，西装口袋里总插着一支白色玫瑰 —— 那是张国荣最爱的花。​

　　时光回溯到2003年4月，狄龙在张国荣的追悼会上，抱着《英雄本色》的电影海报站了整整三个小时，任由雨水打湿肩头。如今近二十年过去，这位老人仍会在采访中因一句回忆红了眼眶。或许正如他在节目结尾所说：“真正的朋友，就像《当年情》的旋律，不管过多少年，一响起就像在耳边。” 这份跨越生死的惦念，早已超越了娱乐圈的名利场，成为光影岁月里最动人的注脚。